大司馬安陽恭侯蔣琬公琰零陵湘鄉人也。

琬以州書佐隨劉備入蜀,除廣都長。備嘗因遊觀奄至廣都,見琬眾事不理,時又沉醉,備大怒,將加罪戮。軍師將軍諸葛亮請曰:「蔣琬,社稷之器,非百里之才也。其為政以安民為本,不以修飾為先,願主公重加察之。」備雅敬亮,乃不加罪,倉卒但免官而已。琬見推之後,夜夢有一牛頭在門前,流血滂沱,意甚惡之,呼問占夢趙直。直曰:「夫見血者,事分明也。牛角及鼻,『公』字之象,君位必當至公,大吉之征也。」頃之,為什邡令。備為漢中王,琬人為尚書郎。

建興元年,丞相亮開府,辟琬為東曹掾。舉茂才,琬固讓劉邕陰化龐延廖淳,亮教答曰:「思惟背親捨德,以殄百姓,眾人既不隱於心,實又使遠近不解其義,是以君宜顯其功舉,以明此選之清重也。」遷為參軍。五年,亮住漢中,琬與長史張裔統留府事。八年,代裔為長史,加撫軍將軍。亮數外出,琬常足食足兵以相供給。亮每言:「公琰托志忠雅,當與吾共贊王業者也。」密表後主禪曰:「臣若不幸,後事宜以付琬。」

亮卒,以琬為尚書令,俄而加行都護、假節、領益州刺史、遷大將軍、錄尚書事、封安陽亭侯。時新喪元帥,遠近危悚。琬出類拔萃,處群僚之右,既無戚容,又無喜色,神守舉止,有如平日,由是眾望漸服。延熙元年,詔琬曰:「寇難未弭,曹叡驕凶,遼東三郡勞其暴虐,遂相糾結,與之離隔。叡大興眾役,還相攻伐。囊之亡,勝、廣首難,今有此變,斯乃天時。君其治嚴,總帥諸軍屯任漢中,須舉動,東西掎角,以乘其畔。」又命琬開府,明年就加為大司馬

琬以為昔諸葛亮數窺秦川,道險運艱,競不能克,不若乘水東下。乃多作舟船,欲由漢、沔襲魏興上庸。會舊疾連動,未時得行。而眾論鹹謂如不克捷,還路甚難,非長策也。於是遣尚書令費禕、中監軍姜維等喻指。琬承命上疏,遂還住涪。疾轉增劇,至九年卒,謚曰,墓於綿州四川綿陽西山,今中華人民共和國四川省護爲文物。

軼事

馬謖失街亭,為諸葛亮揮淚斬之,琬後詣漢中,謂亮曰:「昔楚殺得臣,然後文公喜可知也。天下未定而戮智計之士,豈不惜乎!」亮流涕曰:「孫武所以能製勝於天下者,用法明也。是以揚干亂法,魏絳戮其僕。四海分裂,兵交方始,若復廢法,何用討()賊邪!」

東曹掾楊戲索性簡略,琬與言論,時不應答。或欲構戲於琬,曰:「公與戲語而不見應,戲之慢上,不亦甚乎!」琬曰:「人心不同,各如其面;面從後言,古人之所誡也。戲欲贊吾是耶,則非其本心,欲反吾言,則顯吾之非,是以默然,是戲之快也。」

又督農楊敏曾毀琬,曰:「作事憒憒;誠非及前人。」或以白琬,主者請推治敏。琬曰:「吾實不如前人,無可推也。」主者重據聽不推,則乞問其憒憒之狀。琬曰:「苟其不如,則事不當理,事不當理,則憒憒矣。復何問邪?」後敏坐事繫獄,眾人猶懼其必死。琬心無適莫,得免重罪。其好惡存道,皆此類也。

評贊

陳壽曰:「蔣琬方整有威重,費禕寬濟而博愛,咸承諸葛之成規,因循而不革,是以邊境無虞,邦家和一,然猶未盡治小之宜,居靜之理也。」

裴松之曰:「臣松之以為蔣、費為相,克遵畫一,未甞徇功妄動,有所虧喪,外郤駱谷之師,內保寧緝之實,治小之宜,居靜之理,何以過於此哉!今譏其未盡而不著其事,故使覽者不知所謂也。」

家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