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漢平襄侯姜維伯約天水人也。少孤,與母居。以父昔為郡功曹,沒於戰,賜維官中郎,參本郡軍事。建興六年,丞相諸葛亮軍向祁山天水太守夜亡。維詣亮。亮將維還,維遂與母相失。亮辟維為倉曹掾。後遷中監軍、征西將軍。

姜維

十二年,亮薨,維為右監軍、輔漢將軍,封平襄侯。延熙元年,隨大將軍蔣琬漢中。數率偏軍西入。六年,遷鎮西大將軍。十年,遷衛將軍,與大將軍費禕共錄尚書事。是歲,又出隴西南安金城界,與郭淮等戰於洮西十二年,復出西平

維負其才武,每欲興軍大舉,費禕常裁制不從,與其兵不過萬人。十六年春,禕卒。夏,維率數萬人,圍南安明年,復出隴西。圍襄武。十八年,復與夏侯霸等俱出狄道十九年,遷大將軍。與胡濟期會上邽,濟失誓不至,維為魏將鄧艾所破。眾庶由是怨讟。二十年,魏諸葛誕反,維復出駱谷

景耀五年,住沓中。維本羈旅託國,累年攻戰,功績不立,而宦官黃皓等弄權於內。故自危懼,不復還成都六年,維表帝曰:「宜遣軍護陰平橋頭以防未然。」皓徵信鬼巫,啟後主寢其事。及鍾會向駱谷,鄧艾入沓中。維還,保劍閣以拒會。會不能克,將議還歸。而鄧艾自陰平道傍入。後主請降於艾。維等乃投戈放甲,詣會。會授維兵,使為前驅。魏將士憤發,殺會及維。

諸葛亮曰:「姜伯約忠勤時事,思慮精密,考其所有,永南、季常諸人不如也。其人,涼州上士也。」又曰:「須先教中虎步兵五六千人。姜伯約甚敏於軍事,既有膽義,深解兵意。此人心存漢室而才兼於人,畢教軍事,當遣詣宮,覲見主上。」

郤正曰:「姜伯約據上將之重,處群臣之右,宅舍弊薄,資財無餘,側室無妾媵之褻,後庭無聲樂之娛,衣服取供,輿馬取備,飲食節制,不奢不約,官給費用,隨手消盡;察其所以然者,非以激貪厲濁,抑情自割也,直謂如是為足,不在多求。凡人之談,常譽成毀敗,扶高抑下,咸以姜維投厝無所,身死宗滅,以是貶削,不復料擿,異乎春秋褒貶之義矣。如姜維之樂學不倦,清素節約,自一時之儀表也。」

鄧艾曰:「姜維,雄兒也。」

范縝曰:「比干之心,七竅列角;伯約之膽,其大若拳,此心器之殊也。是知聖人定分,每絕常區,非惟道革群生,乃亦形超萬有。」

孫盛曰:「異哉郤氏之論也!夫士雖百行,操業萬殊,至於,百行之冠冕也。姜維策名魏室,而外奔蜀朝,違君徇利,不可謂忠;捐親苟免,不可謂孝;害加舊邦,不可謂義;敗不死難,不可謂節;且德政未敷而疲民以逞,居禦侮之任而致敵喪守,於夫智勇,莫可云也:凡斯六者,維無一焉。實有魏之逋臣,亡國之亂相,而云人之儀表,斯亦惑矣。縱維好書而微自藻潔,豈異夫盜者分財之義,而程、鄭降階之善也?」

裴松之曰:「郤正此論,取其可稱,不謂維始終行事皆可準則也。所云一時儀表,止在好學與儉素耳。本傳及魏略皆云維本無叛心,以急逼歸蜀。盛相譏貶,惟可責其背母。餘既過苦,又非所以難郤正也。」 又曰:「盛之譏維,又為不當。於時鐘會大眾既造劍閣,維與諸將列營守險,會不得進,已議還計,全蜀之功,幾乎立矣。但鄧艾詭道傍入,出於其後,諸葛瞻既敗,成都自潰。維若回軍救內,則會乘其背。當時之勢,焉得兩濟?而責維不能奮節綿竹,擁衛蜀主,非其理也。會欲盡坑魏將以舉大事,授維重兵,使為前驅。若令魏將皆死,兵事在維手,殺會復蜀,不為難矣。夫功成理外,然後為奇,不可以事有差牙,而抑謂不然。設使田單之計,邂逅不會,復可謂之愚闇哉!」

干寶曰:「姜維為蜀相,國亡主辱弗之死,而死於鍾會之亂,惜哉!非死之難,處死之難也。是以古之烈士,見危授命,投節如歸,非不愛死也,固知命之不長而懼不得其所也。」

陳壽曰:「姜維粗有文武,志立功名,而翫眾黷旅,明斷不周,終致隕斃。老子有云:『治大國者猶烹小鮮。』況於區區蕞爾,而可屢擾乎哉?」

  • 《三國志·蜀書·姜維傳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