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都鄉景侯太尉蔣濟子通,楚國平阿人也。

生平

濟少同胡質朱績俱知名於江、淮間,仕郡計吏、州別駕。建安十三年,孫權率眾圍合肥。時大軍征荊州,遇疾疫,唯遣將軍張喜單將千騎,過領汝南兵以解圍,頗复疾疫。濟乃密白刺史偽得喜書,雲步騎四萬已到雩婁,遣主簿迎喜。三部使齎書語城中守將,一部得入城,二部為賊所得。權信之,遽燒圍走,城用得全。明年使於譙,曹操問濟曰:「昔孤與袁本初對官渡,徙燕、白馬民,民不得走,賊亦不敢鈔。今欲徙淮南民,何如?」濟對曰:「是時兵弱賊強,不徙必失之。自破袁紹,北拔柳城,南向江、漢,荊州交臂,威震天下,民無他志。然百姓懷土,實不樂徙,懼必不安。」操不從,而江、淮間十餘萬眾,皆驚走吳。後濟使詣鄴,操迎見大笑曰:「本但欲使避賊,乃更驅盡之。」拜濟丹陽太守。

大軍南征還,以溫恢為揚州刺史,濟為別駕。令曰:「季子為臣,吳宜有君。今君還州,吾無憂矣。」民有誣告濟為謀叛主率者,曹操聞之,指前令與左將軍于禁、沛相封仁等曰:「蔣濟寧有此事!有此事,吾為不知人也。此必愚民樂亂,妄引之耳。」促理出之。辟為丞相主簿西曹屬。令曰:「舜舉皋陶,不仁者遠;臧否得中,望於賢屬矣。」關羽圍樊、襄陽。操以漢獻帝在許,近賊,欲徙都。司馬懿及濟說操曰:「於禁等為水所沒,非戰攻之失,於國家大計未足有損。劉備、孫權,外親內疏,關羽得志,權必不原也。可遣人勸躡其後,許割江南以封權,則樊圍自解。」操如其言。權聞之,即引兵西襲公安、江陵。羽遂見禽。

魏文帝即王位,轉為相國長史。及踐阼,出為東中郎將。濟請留,詔曰:「高祖歌曰『安得猛士守四方』!天下未寧,要須良臣以鎮邊境。如其無事,乃還鳴玉,未為後也。」濟上萬機論,帝善之。入為散騎常侍。時有詔,詔征南將軍夏侯尚曰:「卿腹心重將,特當任使。恩施足死,惠愛可懷。作威作福,殺人活人。」尚以示濟。濟既至,帝問曰;「卿所聞見天下風教何如?」濟對曰:「未有他善,但見亡國之語耳。」帝忿然作色而問其故,濟具以答,因曰:「夫『作威作福』,書之明誡。『天子無戲言』,古人所慎。惟陛下察之!」於是帝意解,遣追取前詔。

黃初三年,與大司馬曹仁征吳,濟別襲羨谿。仁欲攻濡須洲中,濟曰:「賊據西岸,列船上流,而兵入洲中,是為自內地獄,危亡之道也。」仁不從,果敗。仁薨,復以濟為東中郎將,代領其兵。詔曰:「卿兼資文武,志節慷慨,常有超越江湖吞吳會之志,故复授將率之任。」頃之,徵為尚書。車駕幸廣陵,濟表水道難通,又上《三州論》以諷帝。帝不從,於是戰船數千皆滯不得行。議者欲就留兵屯田,濟以為東近湖,北臨淮,若水盛時,賊易為寇,不可安屯。帝從之,車駕即發。還到精湖,水稍盡,盡留船付濟。船本歷適數百里中,濟更鑿地作四五道,蹴船令聚;豫作土豚遏斷湖水,皆引後船,一時開遏入淮中。帝還洛陽,謂濟曰:「事不可不曉。吾前決謂分半燒​​船於山陽池中,卿於後致之,略與吾俱至譙。又每得所陳,實入吾意。自今討賊計畫,善思論之。」

明帝即位,賜爵關內侯。大司馬曹休帥軍向皖,濟表以為「深入虜地,與權精兵對,而硃然等在上流,乘休後,臣未見其利也。」軍至皖,吳出兵安陸,濟又上疏曰:「今賊示形於西,必欲並兵圖東,宜急詔諸軍往救之。」會休軍已敗,盡棄器仗輜重退還。吳欲塞夾石,遇救兵至,是以官軍得不沒。遷為中護軍。護軍總統諸將,任主武官選舉,前後當此官者,不能止貨賂。故濟為護軍時,有謠言「欲求牙門,當得千匹;百人督,五百匹」。宣王與濟善, 間以問濟,濟無以解之,因戲曰:「洛中市買,一錢不足則不行。」遂相對歡笑,後遷為護軍將軍,加散騎常侍。

太和六年,明帝遣平州刺史田豫乘海渡,幽州刺史王雄陸道,並攻遼東。蔣濟諫帝[一],帝不聽,豫行竟無成而還。

齊王即位,濟徙為領軍將軍,進爵昌陵亭侯,遷太尉。

以隨太傅司馬懿屯洛水浮橋,濟書​​與曹爽,言宣王旨「惟免官而已」,曹爽等降懿,蔣濟曰:「曹真之勳,不可以不祀。」懿不聽,爽等受誅,濟進封都鄉侯,邑七百戶。濟上疏曰:「臣忝寵上司,而爽敢苞藏禍心,此臣之無任也。太傅奮獨斷之策,陛下明其忠節,罪人伏誅,社稷之福也。夫封寵慶賞,必加有功。今論謀則臣不先知,語戰則非臣所率,而上失其制,下受其弊。臣備宰司,民所具瞻,誠恐冒賞之漸自此而興,推讓之風由此而廢。」固辭,不許。蔣濟之辭邑,可謂不負心矣。語曰「不為利回,不為義疚」,濟其有焉。濟病其言之失信,發病卒。是歲薨,諡曰景侯。子秀嗣。秀薨,子凱嗣。咸熙中,開建五等,以濟著勳前朝,改封凱為下蔡子。

軼事

揚州治在其縣,時蔣濟為治中。時苗以初至往謁濟,濟素嗜酒,適會其醉,不能見苗。苗恚恨還,刻木為人,署曰「酒徒蔣濟」,置之牆下,旦夕射之。

《列異傳》曰:濟為領軍,其婦夢見亡兒涕泣曰:「死生異路,我生時為卿相子孫,今在地下為泰山伍伯,憔悴困辱,不可復言。今太廟西謳士孫阿,今見召為泰山令,原母為白侯,屬阿令轉我得樂處。」言訖,母忽然驚寤,明日以白濟。濟曰:「夢為爾耳,不足怪也。」明日暮,复夢曰:「我來迎新君,止在廟下。未發之頃,暫得來歸。新君明日日中當發,臨發多事,不復得歸,永辭於此。侯氣強,難感悟,故自訴於母,原重啟侯,何惜不一試驗之?」遂道阿之形狀,言甚備悉。天明,母重啟侯:「雖云夢不足怪,此何太適?適亦何惜不一驗之?」濟乃遣人詣太廟下,推問孫阿,果得之,形狀證驗悉如兒言。濟涕泣曰:「幾負吾兒!」於是乃見孫阿,具語其事。阿不懼當死,而喜得為泰山令,惟恐濟言不信也。曰:「若如節下言,阿之原也。不知賢子欲得何職?」濟曰:「隨地下樂者與之。」阿曰:「輒當奉教。」乃厚賞之,言訖遣還。濟欲速知其驗,從領軍門至廟下,十步安一人,以傳阿消息。辰時傳阿心痛,巳時傳阿劇,日中傳阿亡。濟泣曰:「雖哀吾兒之不幸,且喜亡者有知。」後月餘,兒復來語母曰:「已得轉為錄事矣。」

  • 《三國志》評曰︰程昱郭嘉董昭劉曄、蔣濟才策謀略,世之奇士,雖清治德業,殊於荀攸,而籌畫所料,是其倫也。

  • 《三國志·蔣濟傳》
  • 《晉書》
  1. 凡非相吞之國,不侵叛之臣,不宜輕伐。伐之而不制,是驅使為賊。故曰『虎狼當路,不治狐狸。先除大害,小害自已』。今海表之地,累世委質,歲選計考,不乏職貢。議者先之,正使一舉便克,得其民不足益國,得其財不足為富;儻不如意,是為結怨失信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