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黼
柔佞取寵
纂為人美風姿,目睛如金,有口辯;才疏雋而寡學術,然多智善佞。中崇寧進士第,調相州司理參軍,編修《九域圖志》。何志同領局,喜其人,為父執中言之,薦擢校書郎,遷符寶郎、左司諫。張商英在相位,寖失宋徽宗意,遣使以玉環賜蔡京於杭。黼覘知之,數條奏京所行政事,並擊商英。京復相,德其助己,除左諫議大夫、給事中、御史中丞,自校書至是財兩歲。
黼因執中進,乃欲去執中,使京顓國,遂疏其二十罪,不聽。俄兼侍讀,進翰林學士。京與鄭居中不合,黼復內交居中,京怒,徙為戶部尚書,大農方乏,將以邦用不給為之罪。既而諸班禁旅賚犒不如期,詣左藏鼓噪,黼聞之,即諸軍揭大榜,期以某月某日,眾讀榜皆散,京計不行。還為學士,進承旨。
遭父憂,閱五月,起復宣和殿學士,賜第昭德坊。故門下侍郎許將宅在左,黼父事中官梁師成,稱為「恩府先生」,倚其聲焰,逼許氏奪之,白晝逐將家,道路憤歎。復為承旨,拜尚書左丞、中書侍郎。宣和元年,拜特進、少宰。由通議大夫超八階,自宋命相未有前比也。別賜城西甲第,徙居之日,導以教坊樂,供張什器,悉取於官,寵傾一時。
結黨誤國
纂蔡京致仕,黼陽順人心,悉反其所為,罷方田,毀辟雍、醫、算學,並會要、六典諸局,汰省吏,減遙郡使、橫班官奉入之半,茶鹽鈔法不復比較,富戶科抑一切蠲除之,四方翕然稱賢相。
既秉政,乘高為邪,多畜子女玉帛自奉,僭擬禁省。誘奪徽猷閣待制鄧之綱妾,反以罪竄之綱嶺南。加少保、太宰,請置應奉局,自兼提領,中外名錢皆許擅用。官吏承望風旨,凡四方水土珍異之物,悉苛取於民,進帝所者不能什一,餘皆入其家。御史陳過庭乞盡罷以御前使喚為名冗官,京西轉運使張汝霖請罷進西路花果,徽宗既納,黼復露章劾之,兩人皆徙遠郡。
睦州方臘起事,黼方文太平,不以告,蔓延彌月,遂攻破六郡。徽宗遣童貫督秦甲十萬始平之。猶以功轉少傅,又進少師。貫之行也,徽宗全付以東南一事,謂之曰:「如有急,即以御筆行之。」貫至吳,見民困花石之擾,眾言:「賊不亟平,坐此耳。」貫即命其僚董耘作手詔,若罪已然,且有罷應奉局之令,吳民大悅。貫平賊歸,黼言於徽宗曰:「臘之起由茶鹽法也,而貫入姦言,歸過陛下。」帝怒,貫謀起蔡京以間黼,黼懼。
是時徽宗已納趙良嗣之計,結金國共圖燕,大臣多不以為可。黼曰:「南北雖通好百年,然自累朝以來,彼之慢我者多矣。兼弱攻昧,武之善經也。今弗取,金人必強,中原故地將不復為我有。」徽宗雖向其言,然以兵屬貫,命以保民觀釁為上策。黼復折簡通誠於貫曰:「太師若北行,願盡死力。」時徽宗方以睦寇故悔其事,及黼一言,遂復治兵。
黼於三省置經撫房,專治邊事,不關之樞密。括天下丁夫,計口出算,得錢六千二百萬緡,竟買燕京空城五六而奏凱。率百僚稱賀,徽宗解玉帶以賜,優進太傅,封「楚國公」,許服紫花袍,騶從儀物幾與親王等。黼議上尊號,徽宗曰:「此神宗所不敢受者也。」卻弗許。
權相貶死
纂初,遼使至,率迂其驛程,燕犒不示以華侈。及黼務於欲速,令金使以七日自燕至都,每張宴其居,輒陳尚方錦繡、金玉、瑰寶,以誇富盛,由是金人益生心。黼身為三公,位元宰,至陪扈曲宴,親為俳優鄙賤之役,以獻笑取悅。
欽宗在東宮,惡其所為。鄆王楷有寵,黼為陰畫奪宗之策。皇孫諶為節度使、崇國公,黼謂但當得觀察使,召宮臣耿南仲諭指,使草代東宮辭諶官奏,竟奪之,蓋欲以是撼搖東宮。徽宗待遇之厚,名其所居閤曰「得賢治定」,為書亭、堂榜九。有玉芝產堂柱,乘輿臨觀之。梁師成與連牆,穿便門往來,徽宗始悟其交結狀。還宮,黼眷頓熄,尋命致仕。
欽宗受禪,黼惶駭入賀,閤門以上旨不納。金兵入汴,不俟命,載其孥以東。詔貶為崇信軍節度副使,籍其家。宰執吳敏、李綱請誅黼,事下開封尹聶山,山方挾宿怨,遣武士躡及于雍丘南輔固村,戕之,民家取其首以獻。欽宗以初即位,難於誅大臣,託言為盜所殺。議者不以誅黼為過,而以天討不正為失刑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