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炎武,字寧人,原名、字忠清崑山人,萬曆四十一年生。諸生。生而雙瞳,中白邊黑。讀書目十行下。見明季多故,講求經世之學。明南都亡,奉嗣母王氏避兵常熟。時慕仰王炎午為人,遂更名炎武,改字寧人,亦自署蔣山傭。後崑山楊永言起義師,炎武及歸莊從之。魯王授為兵部司務,事不克,幸而得脫,母遂不食卒,誡炎武弗事二姓。唐王以兵部職方郎召,母喪未赴,遂去家不返。炎武自負用世之略,不得一遂,所至輒小試之。墾田於山東長白山下,畜牧於山西雁門之北、五台之東,累致千金。遍歷關塞,四謁孝陵,六謁思陵,始卜居華陰。謂「秦人慕經學,重處士,持清議,實他邦所少;而華陰綰轂關河之口,雖足不出戶,亦能見天下之人、聞天下之事。一旦有警,入山守險,不過十里之遙;若有志四方,則一出關門,亦有建瓴之便」。乃定居焉。

顧炎武像

生平精力絕人,自少至老,無一刻離書。所至之地,以二騾二馬載書,過邊塞亭障,呼老兵卒詢曲折,有與平日所聞不合,即發書對勘;或平原大野,則於鞍上默誦諸經註疏。嘗與友人論學云:「百餘年來之為學者,往往言心言性,而茫然不得其解也。命與仁,夫子所罕言;性與天道,子貢所未得聞。性命之理,著之《易傳》,未嘗數以語人。其答問士,則曰『行己有恥』,其為學,則曰『好古敏求』。其告哀公明善之功,先之以博學。顏子幾於聖人,猶曰『博我以文』。自曾子而下,篤實無如子夏,言仁,則曰『博學而篤志、切問而近思』。今之君子則不然,聚賓客門人數十百人,與之言心言性;舍多學而識以求一貫之方,置四海之困窮不言,而講危微精一;是必其道高於夫子,而其弟子之賢於子貢也。《孟子》一書,言心言性亦諄諄矣,乃至萬章公孫丑陳代陳臻週霄彭更之所問,與孟子之所答,常在乎出處去就辭受取與之間。是故性也、命也、天也,夫子之所罕言,而今之君子之所恆言也。出處去就辭受取與之辨,孔子、孟子之所恆言,而今之君子之所罕言也。愚所謂聖人之道者如之何?曰『博學於文,行己有恥』。自一身以至於天下國家,皆學之事也。自子臣弟友以至出入往來辭受取與之間,皆有恥之事也。士而不先言恥,則為無本之人;非好古多聞,則為空虛之學。以無本之人,而講空虛之學,吾見其日從事於聖人,而去之彌遠也。」

炎武之學,大抵主於斂華就實。凡國家典制、郡邑掌故、天文儀象、河漕兵農之屬,莫不窮原究委,考正得失,撰《天下郡國利病書》百二十卷;別有《肇域志》一編,則考索之餘,合圖經而成者。精韻學,撰《音論》三卷。言古韻者,自明陳第,雖創闢榛蕪,猶未邃密。炎武乃推尋經傳,探討本原。又《詩本音》十卷,其書主陳第「詩無協韻」之說,不與吳棫本音爭,亦不用棫之例,但即本經之韻互考,且證以他書,明古音原作是讀,非由遷就,故曰本音。又《易音》三卷,即《周易》以求古音,考證精確。又《唐韻正》二十卷,《古音表》二卷,《韻補正》一卷,皆能追復三代以來之音,分部正帙而知其變。又撰《金石文字記》、《求古錄》,與經史相證。而《日知錄》三十卷,尤為精詣之書,蓋積三十餘年而後成。其論治綜覈名實,於禮教尤兢兢。謂風俗衰,廉恥之防潰,由無禮以權之,常欲以古制率天下。炎武又以杜預左傳集解》時有闕失,作《杜解補正》三卷。其他著作,有《二十一史年表》、《歷代帝王宅京記》、《營平二州地名記》、《昌平山水記》、《山東考古錄》、《京東考古錄》、《譎觚》、《菰中隨筆》、《亭林文集》、《詩集》等書,並有補於學術世道。初稱學有根柢者,以炎武為最,學者稱為亭林先生

又廣交賢豪長者,虛懷商榷,不自滿假。作《廣師篇》云:「學究天人,確乎不拔,吾不如王寅旭;讀書為己,探賾洞微,吾不如楊雪臣;獨精三禮,卓然經師,吾不如張稷若;蕭然物外,自得天機,吾不如傅青主;堅苦力學,無師而成,吾不如李中孚;險阻備嘗,與時屈伸,吾不如路安卿;博聞強記,群書之府,吾不如吳志伊;文章爾雅,宅心和厚,吾不如硃錫鬯;好學不倦,篤於朋友,吾不如王山史;精心六書,信而好古,吾不如張力臣。至於達而在位,其可稱述者,亦多有之,然非布衣之所得議也。」

康熙十七年,詔舉博學鴻儒科,又修《明史》,大臣爭薦之,以死自誓。二十一年,卒,年七十。無子,吳江潘耒敘其遺書行世。宣統元年,從祀文廟

  • 《清史稿·顧炎武傳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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